闲谈坝上康保农村葬礼云南人哭丧哭爹娘云南人哭丧哭爹娘

经典回顾 2024-05-10 06:52:05 63

人总是闲谈要死的。“人死如灯灭,坝上哪有鬼魂存”但话是康保这样说的,骨肉亲情,农村谁愿让死者遗体无居处、葬礼灵魂无归属亲人一去,云南云南活着的人哭人哭人总要折腾一番,整点儿动静,丧哭丧哭以告慰死者的爹娘爹娘在天之灵,也求心安理得,闲谈于是坝上就有了丰富多彩的葬礼。我一直生活在坝上农村,康保从牙牙学语到今日不惑,农村坝上农村葬礼仪式真是葬礼入脑驻心。无聊之日有兴闲谈……

闲谈坝上康保农村葬礼云南人哭丧哭爹娘云南人哭丧哭爹娘

坝上农村葬礼,云南云南讲究单日搁放。当天、三五七九日不等,通常因人、因家、因事而异。简单说来,其实也是遵循儒家学派孟子所提的天时地利人和。

乳臭未干、过早夭折,那是真正的丧事呀!祭祀一天,当日下葬。爹娘哭断寸肠,但不能亲自送葬,这事儿固定为村里的老光棍干的营生。这种风俗也不知何时形成,无从考证。也可能是老光棍无儿无女、不折寿辰的缘故,想究细因,还真得问问阴阳,翻翻《易经》。太阳落山,夜静人定,受雇光棍汉儿会按照东家指意把孩子遗体放入纸箱抱走,孩子遗体安放位置由下葬人决定,据说一般都扔到废弃的窖卜子里。事后,东家总得拿些香烟、白酒相谢,也作喜钱。对于自己吃饱、全家不饿的老光棍来说也算一笔不错的收入,起码半月十天不用给小卖部去送钱。

小丧、光棍汉儿死亡一般放置三天。前者黑发人,父母伤透心;后者无儿女,死活无人疼!野外挖个卜子,打制一口棺材,不整什么大的动静,三天直接入土为安。

特殊的葬礼暂且不议,这里重点想谈的是大众化的葬礼。所谓大众化,岁数咋也得过六十花甲,儿成女就,族亲一片。总之,岁数活得不太让人吭。这种葬礼一般安排为五七九天,没有特殊情况,大都定为七天。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这种葬礼往往丧事变作喜事办,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
就从最早的记忆八十年代说起。家里死人了,头天儿女一沓一沓的点上钱垛发自内心地大嚎半天,当然不能像三岁小孩儿,哭上没完。人还得打发,事儿还得办。擦干眼泪,先请总管。总管炕头一坐、把腿一盘,东家赶快给人家倒上开水、点上香烟。半盒香烟进了肺,茶水娄食(点心)下了胃,总管的工作才正式开始。

先安排眼下当紧事宜:闺女、媳妇赶制孝服。缝制孝服虽要求不高,但毕竟属于纯手工针线活儿,不是谁都能干了的。这不用愁,每个村其实都有专业缝制高手,这绝对是提高身价、施展才华的时候。这人往往是被“请”来的,东家给礼不说,总得婶子、大娘的比平日多叫上几句,谁叫人家是手艺人呢,不溜甜(溜须拍马)不行。

话说缝孝服,儿女媳的孝服比较重,除了全身挂白,还得披麻顶麻,意为最亲之人。缝孝人左手持银针,右手捏线头,舌尖一甜唾沫呡湿,搓成细尖,生白线熟练的在针冠穿梭,一锅儿烟的功夫,几身孝服就缝好了-----裤是裤,袄是袄,有模有样!闺女媳妇的帽子外围还捏琢了一圈儿像样的花边边,耳垂佩齐耳坠似的麻桃桃;女婿的孝服是点儿粗活儿,不用细缝。白布一折、腰间一裹,别针一别,就算完成。

女人们忙里,男人们自然就照外了。吆喝几个处忙人先把棺材从闲房挪出来(坝上农村,人快不行的时候,棺材都是提前准备的),扫扫乌落尘清清底,几个人抬着在堂地架起来。

紧接着“请”来阴阳先生,研究并实施七天的葬礼议程:剪碎头纸,画棺材、粘丧棒、贴告白然后琢磨的订鼓匠,定鼓匠主要考虑谁的唢呐功夫硬,尤其还得会开老戏。坝上农村,办丧事总是要动动铜器、整点儿动静的。一则为了哀悼死者,二则也是家族至亲礼尚往来的桥梁纽带。

那时通讯不发达,为了订鼓匠东家亲自出马,总得骑洋车走上十几里路。鼓匠手全是些残疾人,多以瞎子为主,有双目失明的、也有刚能通个路路的。不是不雇健全的,而是那个年代从事鼓匠职业的只有这个群体。改革开放初期,联产承包到户,农田是农民的主要收入,自然健全人就成了是家庭的主要主要劳力,这些残疾人干不了农活,为了填饱肚皮总也得谋条生路。

整跑了一后晌,鼓匠的事儿搞定了,太阳也落山了,还有两件大事必须在这个时辰完成。其一是装基枕,其二为入殓。装基枕有规定,必须是媳妇和闺女合作完成。夜深了,人定了,两人在阴阳的带领下走出街门,来到大场面(秋季村里的打谷场),一人装口袋(提前缝制好的小布袋,以作死者的枕头),一人灌沙土,期间二人是不需交流的,一切行动要看阴阳的手势。沙土不需要灌多少,说白了就是个讲究。持针的在布袋口缝上三针,每缝一针都要对死者吆喝一声,一针一声、三声三针。然后同起身,把用过的银针从身后一扔,二人身体相依手捧基枕哭着回家。基枕准备好了,该入殓了!入殓必须是太阳落山完成,但落山后却越早越好,民间传说:死者背炕板子时间越长,到阴曹地府就越受罪。

至于受什么罪就别追问了,不要疯狂的迷恋哥,哥其实也是个传说。儿子对着炕上躺着的遗体吆喝三声后,遗体被处忙人抬着起炕,儿子弯腰背拖遗体过门楔,处忙人铺好褥子、摆好基枕帮衬入殓,这七天葬礼头天就算完。

二天的主要议程就是通知族人至亲。

报丧!还有就是杀猪买菜之类的后勤工作。报丧是件头疼的事儿,可不是简单的通知人。报丧就要破孝(送孝布),收孝就得花钱,花多少钱要随死者村寨的乡俗,都是按孝布尺寸随礼。总管往往根据亲戚远近撕拉孝布,东家也为此事绞尽脑汁——该通知谁不该通知谁送多少布都要经过反复斟酌。

那个年代老农民都是靠天吃饭,连年不收,多花一尺孝布钱可能就得勒紧裤带撑一个月。这事儿定的精准了,可能让多年不走条的关系重归于好;不精准,也会让平日里处的挺好的关系黑血为仇。所以说,精准报丧成了以后交道能否打下去的唯一标准。报丧到位,二天议程结束。

三天是七天中次重要的,俗称“小烧纸”。

说重要,指的并不是议程的繁琐,主要涉及到是“钱”的问题,三天花小钱,七天花大钱,花钱是否合适是七天仪式中的重中之重。这天,二伏以里的亲戚一般都会前来吊唁烧纸,定好的鼓匠正式到位助兴。

天刚蒙蒙亮,处忙人就忙的不亦乐乎:你借椽子,我借苫布,他搭建羊砖(压实的干羊粪)炉子半前晌的功夫鼓匠棚就搭起了!其他后勤工作也弄得利利索索。印象中处忙人都是很朴实尽职的,不过话说回来,谁家没有个马高凳短的时候,接壁子(隔壁)送糕——一替一遭!

中午11点多,瞎鼓匠们排着一条队来了,调皮的孩子们哪能按捺不住激动的小心心,早早围满了鼓匠棚。儿时最期盼鼓匠的到来了,毕竟打鼓弄锣的能给寂静的坝上农村增添点儿艺术气氛。瞎鼓匠们拐杖摸索各就各位,轰隆喧天的就开始奏乐了,娄食(点心)端上来了,大碗的白开水冒着热气,羊砖炉子也燃烧了,羊粪味儿弥漫到鼓匠棚的每个角落。孩子们把嘴捂得严实,毛眼眼呛出了热泪,咳嗽不停但仍不肯离开,瞎鼓匠们似乎毫无感觉,鼓足腮帮、翻着白眼、吃奶劲儿吹着唢呐,脸憋得通红。着实佩服瞎鼓匠的硬功夫,也正是那个年代,形成了“鼓匠鼓匠-----不怕烟熏火呛”这一谚语!

要说那个年代,孩子们成天泥里爬土里滚的童年是很充实的,但村里的文化氛围是半点儿也没有。这不,听说村里来了鼓匠,孩子们商量的都不回家吃饭,鼓匠棚前一站一天。

也是从那个时候,让我爱上了民乐、爱上了二胡,那时悠扬、时忧伤、时萧瑟、时凄凉变换莫测的曲调深深地吸引着我,于是乎,回到家里跟母亲出着蹄蹄要二胡。母亲拗不过我,拿出一颗大山药(土豆),又不知从哪儿找了一根竹竿子,弄两根细铁丝,一个功能没有、形状完善的二胡就做成了。看着母亲给我做好的二胡,我真是爱不释手、睡觉都搂的不放。后来上了师范,我跟柳生师傅---然子同学学会了柳生拉法,虽没技巧,但也成调。

伴随着瞎鼓匠的节奏,孝子们开始忙乎了!先是上贡菜,儿子在棺材前双膝跪地顶盘,女婿端盘,男女孝子手持丧棒按照亲属远近排成两列分别跪在灵棚左右两侧,一贡菜四磕头。上贡结束紧接着就是“小烧纸”,孝子们每人都要去灵堂前点钱垛磕头,并把洋面口袋里的二斤白面供上,以作为“小烧纸”薄礼。烧纸结束席宴开始,酒饱饭足、夕阳西下。鼓匠要上街了,男孝子们要跟队上街报庙,女孝子们留在家里准备接纸。据说,人死后灵魂还未散,暂时会躲在庙宇藏身,三天的时候家人要把鬼魂请回附体。

八十年代农村的庙宇是常见的,村村都有。建庙初衷是祈求老天降雨,反映了穷苦农民对神的迷恋,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上街每个水井、碾房必须转到,烧香点纸、磕头放炮,大概是所到之处都有各路神仙派驻。与其说孩子们白日迷恋鼓匠,还不如说村里人更迷恋晚上鼓匠上街。村民人劳累了一天,难得晚上出来放松解乏。鼓匠路过每家街门口,人们必定拢一堆旺火,驱逐鬼神。

这个时候,村里人总会把瞎鼓匠拦截一阵,让其施展才艺,娱乐一番,瞎鼓匠们也会毫不保留的尽情献艺。“拔三节”是人们最喜欢看的。唢呐响成一股音的时候,“拔三节”开始了!两个吹唢呐的瞎子把唢呐头相对,霎刹那间分成两节,眼睛看不过来的时候顿时又变成了三节,还没等人们看清了又变成一节,唢呐杆儿、唢呐头、唢呐哨拆开又串起、串起又拆开,变化多端,人们的眼睛应接不暇。

余音未散,东家门又挪到了西家门,这次是点歌,瞎子们会唱的可不算多,不过歌曲题材全部来自于农村的真人真事,都是唱的些讨吃调,甚至有些还是赤裸裸的黄段子:不是“借笊篱”,就是“戳古董”,要不就是“老爷爷骚媳妇儿”。这些孩子们不爱听,大人们听得穷开心。

要是同村遇上两家同时办丧事的,那就更红火了,“比唢呐功夫”是村民们提出定斩不饶的要求。在柴烟四起的火光下,伴着鼓钹声不停的节奏,两个瞎子谁也不服谁,就是吹得不换气,人们不由地踮起脚尖,拍手叫好,呼声一波高于一波。小孩看不见,大人干脆双手把他高高举起,稳稳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。大人们笑得茬出了气,小孩们乐得合不上嘴。瞎子们也有人家的想法,谁要坚持不住换了气就等于服了输,输赢搁在其外,主要是怕影响自己日后的生意。据说,有次我们临村的二瞎子把外乡的田瞎子比的当场鼻口流血。

村里人过足了瘾,鼓匠上街的脚步才方可加快,直奔庙宇。儿子晃动庙宇内的石头三下,吆喝三声,扛着碎头纸哭着带领大部队返程。回到街门口,上街的男孝子们跪地,女孝子们接纸。她们把事先准备好的放有白日的贡品铁桶蹲在面前,点燃钱垛扔到其中。钱垛点完了,大媳妇一脚把铁桶踹到火坑,带头哭着进院,其他女孝子们好像猴子捞月亮似的弯着腰,托着肩连成一串紧跟,进了堂地再哭个二轮儿。

这时,总管一声令下“鼓匠老师傅点纸了!孝子门跪灵了!想哭抽时间再哭”。现在想起来总管这话说得真还有些搞笑,哪有“想哭不想哭”之说呢哭是人的感情流露,为何非要用固定的时间、固定的场所限制这什么时候必须哭,什么时候不能哭完全成了葬礼仪式中的一种表演了。

啊呀!我的坝上农村!总管的命令谁敢不听,葬礼仪式上绝对是一家之主,再说人们都认为人家是无事不通的人,若是稍有违背,日后家里不顺、身上缠上鬼神那事儿就更大了。顿时,女孝子们嚎啕的声音变为低声地抽泣,乖乖地按照排好次序归位跪下,用袖头擦拭着残留的鼻涕。瞎鼓匠们又奏起了乐,夜间这是次特殊的奏乐,俗称“关三套”(相同的曲调连续重复三遍)!据说是往回叫鬼神,写到这儿我也才临时发现,坝上农村之丧事讲究的不是“三”就是“四”,诸如:吆喝三声、磕四头之类的风俗。伴随着瞎鼓匠的“关三套”,孝子们磕夜头、烧夜纸。

“关三套”吹完,瞎子们就没事儿了。说没事儿其实还有事儿,那就是东家还安排的吃夜宵,夜宵食谱是多年传下来的---煮挂面!吃饭不是苛刻要求的,想吃吃,不想吃拉倒。不过往往人们都要吃,也不是农村人没出息,关键是席面上寡是花样多吃得根本不入贴(吃不饱,吃不舒心),都想吃顿夜宵来填填胃里的缝缝。

夜宵吃罢,瞎鼓匠们就彻彻底底没事了,由处忙人领到接壁邻右家(邻居家)休息。孝子们也基本没事儿了,但有几个个别人还有一项重要任务,那就是——开眼光!开眼光主要落实两件事:其一,清洗死者眼部,以免到阴间变成瞎子;其二,看看死者三天来面部有啥变化,根据面部情况猜测到了阴间下辈子能转成什么。

当然,这都是迷信。其实我个人认为最初可能是至亲人对死者复活的祈盼,或者说是跟死者的最后告别!话说有权开眼光的几个人通常是至亲的男性:儿子和主儿家(死者亲侄儿)。仪式也很简单,打开棺材盖,用绑好新棉花的筷子头沾上酒精在死者两眼圈转上三圈儿就算完成。当然了,至亲们总会借此仪式多瞅上几眼,牙齿紧咬住嘴唇强忍着泪水把棺材盖儿盖住,七寸洋钉挥锤钉死。

四天俗称“歇灵”,字面意思可知,也就是全体休息的一天。这天瞎鼓匠回家,孝子们回家,儿女至亲脱下孝服,一整天没有动静。但也不能说完全休息,东家利用这天借盘借碗,准备桌椅板凳,盘算五天、六天有几桌人。

五天“温鼓”。瞎鼓匠又来了,孝子们白天上贡磕头,晚上继续上街、报庙、接纸、哭丧

六天是葬礼最隆重的一天,俗称“大烧纸”。说“隆重”,一是接受孝布的亲戚到场,花大钱的一天到来了,二是村妇们都凑到一块儿了看热闹来了,那真是人山人海、锣鼓喧天、孝帆飘扬。

瞎鼓匠们在这天要拿出看家的本领奏乐开戏。我当初也听不懂那是什么戏,也许是《薛仁贵征东》、还有可能是《杨六郎参军》,反正是唢呐、二胡、四胡、扬琴、管乐、大锣、小锣、堂鼓、小鼓、大钹、小钹、笙一应俱全。瞎子们真是八仙过海---各显神通,那合奏曲绝不亚于中央的爱乐乐团。孝子们还是按次序跪灵,农村妇女爱个热闹,硬推后家里的农活也绝不错过“大烧纸”这天,大早就站了满院,把跪灵的孝子们围得水泄不通。

其实她们的目的很单纯:不是打听烧纸谁花多少钱,就是看看孝子们哭得难不难,再不就是哪门子亲戚来捣乱。总管一声令下,上贡开始。仍是儿子顶盘,女婿端盘,不过今天来的女婿可多了:有亲的、有叔伯的、有表的、还有出了五伏说不来上的

农村丧事红火不过个女婿。这些女婿分工明确:有专门往盘子里放的;有专门端的;有当副总管吆喝点纸的;也有坐享其成等的下一项仪式烧纸收钱的

“大烧纸”这天的上贡可非同一般,孝子们耍女婿是必有的议程。女婿端盘走的四平八稳,一步一前一停。这时,跪灵的两个女人相互一使眼色,一齐站起,猛不防抱住端盘的的姐夫用早已准备好的墨汁在脸上就是一顿狂抹,姐夫提前还没有预防,抬头看来,鼻子不成鼻子、脸不是脸,村妇们前俯后仰笑成一片,甚至有的都露出了腮牙。姐夫那能吃了小姨子的亏,好几趟平稳的端盘路线下来,突然打乱了步伐,摁住小姨子就是一顿报复,小姨子哪有姐夫的气力,七字八道的花脸闹得全场人们哭笑不得,欢乐的气氛中上贡仪式落下帷幕。休息片刻,接着就是“烧纸”。同等距离远近的亲戚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,商量着如何搭礼。先儿女亲家、再侄男外女、最后是小辈儿..

烧纸按序进行。一般第一个花钱的最棘手,花的多了东家高兴其他人骂,花的少了其他人放心东家骂。不过总得入乡随俗,只要来了的基本都是没把钱看得太重的。每每搭完一个礼,村妇们总会嘀咕上一阵,要是那个孝子花的不合适,真是连她们也摆不平。

孝子们烧纸必须呈上大贡,贡品都是进过精雕细刻的花式馒头,也有手笨不会做的,干脆从家里提来二斤白面替代。搭完礼后,男士磕罢头起身归位,女士必须哭上几声,哭不出来哼哼也得哼哼,这是规定,不执行都要受到观众们指手画脚的歧视笑活。这时,好奇的村妇们总会蜂拥似的挤向前,欣赏如歌的哭声。

烧纸结束,大规模的宴席开始了,厨师端上八大碗,油炸糕,孝子门谈天说地,叙说感情。人们正有兴致,只听“咣当”一声,邻桌的魁梧男士把碗飞了,紧接着又把满桌子菜扬了一地,噢!人家原来是主儿家(死者的侄儿),尚方宝剑在手,抄摊子也是应该的,最后经落实,原来是昨晚的鼓匠上街由于东家疏忽少给了人家一盒烟。后来据外人推测是花了几个烧纸钱儿疼的。很可能,八十年代,作为花大钱的侄男外女这一次支出就抵得上半年的苦力收入。

宴席结束,儿女,儿媳就得为明天的下葬忙乎了。媳妇,女儿去扫坟;儿子去砍引坟杆。扫坟人拿上绑了竹竿的长扫帚,扫去坟坑内打坟人留下的脚印,而后直接把扫帚扔下,不准带回;砍引坟杆一般选择活着的、长得旺盛的柳树枝,三斧必须拿下。还是那个风俗,砍一下吆喝一声。夜深了,人定了,儿子必须还有最后一项任务——装“遗饭卜”。就是把一些猪排骨和油炸糕填存在一个瓷性的卜子里,填的越满越好,意为死者阴间不愁吃喝。填完用红布封口,五色线挽系。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,准备七日随棺材一齐下葬。

此项议程不准告人意为东家的财富必须由儿子独享,如此看来,八十年代的坝上农村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还是很重的。话说装“遗饭卜”,要求夜深人静、要求只身一人、要求棺材前必须灭灯,胆小的人是过不了这关的。父亲下世的时候,我硬是在妻子的陪伴下才完成。六天的议程是结束了,但家人这夜也不能睡上饱觉,明日鸡叫时就得起来哭灵、出殡。

第二天鸡一叫,所有孝子们都起来了,女孝子们灵堂破开嗓子一直哭到天亮,男孝子们准备麻绳、椽棒子,拆鼓匠棚准备出殡,坟前女人们是禁止去的,等男孝子们埋葬回来,所有孝子脱下孝服,从墙外扔进墙里,在街门外边掰一小块儿馒头一吃,提起切菜刀在盛有清水的大瓷盆边咣上两下,意为与死者刀割水清。整整拉夺了七天的坝上农村葬礼就算结束。

读到这里,可能你们笑我都能当阴阳先生了,说我是一个“万事通”、“知古精”,我会骄傲地做出回复:是的,我是农村人,我是农民的根,我是一个善于观察、热爱生活的人。

九十年代新世纪再后来到如今,坝上农村葬礼议程基本未变。只是发生了一些随着社会进步而进步的改变:缝制孝服不用专业人士了,拉下一块儿白布,中间撕个口子从头一套就是一身孝服。棺材也从堂地挪到了院里,再不用担心屋里点着香火、钱垛乌烟瘴气。上贡时姐夫小姨子的表演也文明了,不再满脸的涂墨汁了,而是制作精致的县太爷帽子给姐夫戴上,化上妆、扭上屁股随着电子琴的节奏舞蹈。

烧纸回礼灰出出的大贡让方便面取代了。村里有了文化活动中心,孩子们不用饿着肚皮围着鼓匠棚站了。“借笊篱”、“戳古董”这些黄段子也销声匿迹了。村里人见识广、素质提高了,大烧纸那天村妇们也没几个人看了,也不再咸吃萝卜淡操心,谈论的话题成了谁家孩子考上211、985了!

九十年代,有一时段电影进入了农村葬礼,文化氛围的熏陶下也成就了很多浪漫青年男女的姻缘。如今,发生最大改变的就是村里的庙宇基本消失了,人们不再迷信、不再靠老天吃饭,农民科学种田、就业有路,钱包鼓了,再不会因为东家送来二尺布提心吊胆了,而是主动破费,侄男外女们除了搭礼另外献上花圈不说,还要在大烧纸的夜晚投资烟火让葬礼变得更隆重。

更主要的是鼓匠的改变。也不知是以前的瞎子老了,还是后来的瞎子少了,八十年代的“瞎鼓匠”风一般的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年轻力壮、行动自如的“民间艺术团”。新时代的鼓匠班儿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皮了,而成了爱音乐、通五音的民间青年艺人的一种发家致富的职业。鼓匠们也学精了,一副架子鼓、一盘电子琴、两个唢呐头、三个人就是一班儿,绞尽脑汁精简人员。也到是,这样有限的收入可以平均分配的更多!单玩儿乐器的时代是过去了,于是鼓匠变味儿变成了现在的小剧团,有没有女人唱成了当今鼓匠班儿新的招牌,如今哪有人再看鼓匠上街

鼓匠孝子们都是保持竞走的速度完成上街报庙,主要时间留给上街回来的夜间演出。演出设备也先进了,不像八十年代的瞎子干嚎。电子音像、U盘、笔记本电脑、智能手机进入了鼓匠班的演出现场。总之,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,一切都走向了市场化服务:还没等人咽气,鼓匠就打听到了,再不用骑着洋车子跑十里了,鼓匠变成了音乐大棚车流动舞台;灵棚也是阴阳先生自带;东家再不用借盘借碗烧水弄菜的忙乎了,实现了厨师、饭棚的一条龙服务。只要舍得花钱,啥事儿都能求便捷。几十年来,坝上农村的葬礼,变得是时代的节奏,不变的是农民的情怀。

那边又在举行葬礼。看吧!七色滚灯挂起来了,女演员迈着小碎步登场了;听吧!音乐响成一股音,屁股扭成洗脸盆,二人台、流行行、打着莲花落把祖国来歌颂

“葬礼”反映的是一方风俗、代表的是一方文化;走近这儿的“葬礼”,你才能真正读懂坝上农村。而今,国家加快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步伐,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,农村逐渐走向城市化,以后坝上农村葬礼将不知会是怎样一副情景..

(原生态于2017年10月13日)

原生态,本名张利平。康保县张纪镇中心小学教师。扎根农村,成长农村,热爱农村,善于捕捉农村题材,闲暇时爱拿农村事儿说事儿,自娱自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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